老朋友都知道,我是80年代生人,老家在大别山区,可以说是“环家皆山也”,很闭塞。
大概90年代初的时候,村里尚未通公路。
但是“要想富,先修路”的口号,已经深入人心。
村民都想修公路,上面也想修,就是当年财政比较窘迫,经费有限,怎么办呢?
就搞了个“合修”模式,村民出工出力做免费小工,一些石方工程、架桥筑坝、设备费用,由上面拨款。
然后修路占用的地皮,各家也都无偿出让。
就这样,我念小学的时候,村里第一条公路通车了,当然是土路,铺装沥青路面都是新世纪的事情了。
其实在80、90年代,很多相对偏僻的地方,都有这种公路。
村民修的路,村民当然想保护起来,这就涉及到养路了。
养路最大的对手,自然是毁路。
什么最毁路呢?
当然是渣土车、大货车,这些超重车辆。
这就有了路障,其实在今天,如果你开车去往乡下,还是能在不少乡村公路,看到限宽墩。
小车可以过,但是货车、渣土车、大客车,过不了。
我不知道私设限宽墩是否违法,但80、90年代,有一种更激进的做法,你没遇到过也一定听说过,而且确定违法。
是的,就是传说中的“车匪路霸”。
如果你有熟人是长途货运司机,你问下他们,三十年前,跑跨省长途,都不会单跑的。
一般都会带一个押货的随行,身上还会带家伙。
这种押货的人,有点像古代的镖师,或者今天的保镖。
要么很会打,人高马大,有胆有识。
要么很会做人,是个人脉广的圆滑人物,那条线路上沿途设卡的人,他都认识,能打点。
司机身上,也会带现金,带烟,逢人先递烟,实在不行就留点买路钱。
跟现在婚车车队差不多,在小城镇结婚,伴郎身上都要揣散烟和小红包的。
车队路过哪个村子,哪户人家,保不准就有下来拦路的。
喜事嘛,新郎也不想翻脸,就给包烟,给个红包,当买路了。
不光货车,长途大巴也有这种事。
有个知乎网友就讲过自己的经历。
他做大巴出远门,在车上售票员就提前说,等会车子要抄个近路。
如果走国道,要绕路还堵车,耽误大家时间。
但是抄的近道,是当地村子集资修的。
本来是不给外人走的,因为自己跑车多了,跟当地人混熟了,才让走。
不过要给养路费,所以每个乘客得多交5块钱过路费。
如果有人不给,售票员这时候就来道德绑架了,说一车人都给了,就你一个人不给,你耽误了一车人的时间。
最后经过村庄的时候,确实有几个年轻人守在路边。
售票员也下车跟人打招呼了,给了钱,但不知道实际给了多少。
那几个守路的年轻人,还给了售票员一个类似收据的东西。
出村的时候,这东西还有用,要交给守在村口的另一批人。
其实除了公路有车匪路霸,铁路上也有。
有个历史名词,叫“扒火车”。
电影【铁道游击队】看过吧,情形跟那差不多。
运货的货车开得一般比较慢,直接跳车,进车厢,扔货,沿路有人跟着捡。
别觉得不现实,今天的印度,扒火车搭便车,还是基操呢。
当然,我不是历史博主,讲了这么多车匪路霸的事,是因为我不敢想象,在今天,竟然还有这种事。
03
就是前几天的新闻,还一下子涌出来两起。
9月26日,云南昭通。
一段靠近高速出口的马路上,当地的果农,把一袋袋的苹果摆成一排,强行拦车。
车辆拦停后,继续摆苹果,给围成一圈。
不买,就给不给走。
想直接走,那压烂了苹果,赔偿苹果的钱,比买还贵。
还真有司机气不过,直接开车压了过去,苹果散了一地。
果农上去劈头盖脸一顿骂:
你怎么敢压我们昭通的土特产!
这可不是小道消息,9月27日,当地官方通报,证明此事为真。
还是9月份,青海玛多县。
先是有网友发视频,说自己开车在路上,被人扔石块砸车窗,车窗都砸了好几个洞,要逼停。
随后9月28日,当地警方发了一则通报。
说3名违法嫌疑人已被公安机关抓获,但砸车拦截的原因是,“误将当事人车辆认为是与其朋友有经济纠纷的车辆,遂进行拦截”。
可这通报一发出来,网友并不买账,纷纷质疑这个解释。
随后,喜剧的一幕发生了,当地很快删除了这则通报。
到底什么原因,只能靠自行脑补了。
上面这起发生在今天的事,跟三十年前的车匪路霸,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,那就是:
人还怪好呢,本来可以直接抢钱,非要送你苹果。
我不想说什么“穷山恶水出刁民”这样的嘲讽的话,因为我自己就出身于贫困山区。
我觉得我自己,我认识的乡亲邻居,确实有受限于出身和环境的局限,但骨子里还是质朴的,甚至非但不野蛮,反而有点过于谨慎保守。
那么当年横行的车匪路霸,后来是如何消失的?
两个原因。
一个是严打,那是真的严打,我贴两张曾经的宣传海报出来,就能看出力度了。
另一个更核心的原因,是老百姓变富了。
我们都说过去的四十年,中国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的奇迹。
别以为这是句高高在上的空话,其实这根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。
国家崛起了,经济高速发展,社会上的企业就变多了,企业变多了,工作岗位就多了。
念书的可以去做白领,没念书的可以去做蓝领,反正老百姓都有工作,有事干,有钱拿。
能正当赚钱,谁还会去干偷鸡摸狗的事?谁还会去干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?
就业率和GDP增长率,与社会稳定程度呈正相关,这是社会学中颠扑不破的经典定律。
回过头再看,疫情之后,世界经济疲软,这两年大家都切身感受到了难。
工作难找,送外卖、开滴滴都饱和了。
找不到事干,没钱挣,可饭还要吃啊,自然而然小偷小摸、卖淫嫖娼这些不正当营生,就冒头变多了。
就这不,车匪路霸,都再现人间了。
另外还要提醒大家注个意:
这两年经济不好,能明显感觉到整个社会的戾气在上升,你就看网暴是不是越来越多?键盘侠是不是越来越癫狂?报复社会的新闻是不是屡见报端?
随便打开微博抖音,包括我这个公众号的评论区,一言不合就开喷的人,比比皆是。
所以建议朋友们,出门在外脾气好一点,不要轻易跟人起冲突,尤其是陌生人。
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人上一秒经历了什么,可能中年失业、可能开店关门,正憋着一肚子气找不到出口发泄。
还是那句话:
越是世道不好的时候,越要与人为善,一言不合的下一秒就可能是一点就着,拳脚相向,两败俱伤。